《苹果谱系》

1

把一年四季交给一颗金苹果
一定有一个路径，经过它的肉身
像峰回路转，又像无觅处
落脚总在那无穷甜的汁液里

晓风与残月，也不如它三分美
岁月一分为几呢，才算丰收
一双大手加倍用心，小心
老茧镀纯金，这是灵宝人的手艺活

挂枝头，与灯笼比肩高，比谁
更能照亮一马平川的夜黑
一果一世界，一树的苹果呢？
那是大千姓氏中，最大的谱系

2

用一万亩来书写大地至上的情怀
动用原始的密码，释放无尽的葱茏
在枝叶间，拉队伍，摆龙门阵
还荒原一片剔透的珠圆玉润

没人告诉我，与谁争锋？
没经验可用，除了眼前的五谷丰登
金苹果，对应着经年的风霜刀戟
映照出一方领地的富庶和美丽

私心里藏着更丰硕的理想
允许马蹄踏过，并由着谁狂妄自大：
“不够用的秋风破，一起来吧；
苹果居高处，此去还有五百里。”

3

核在心，坚硬之物始终深藏不露
对翅膀上的舞蹈也不感兴趣，对心花怒放
和砰然心跳保持必要的警惕
冷静地面向人间的叶落，迎来送往

接受肥沃土地的受孕，并深爱着
秋水微澜，放弃多余的念头
安于镀秋色，也被秋色镀
附体的灵长，又被什么附了体

金苹果反复在日晒雨淋中打磨
剖光，接近于事物隐喻的真相——
啃苹果皮，吃苹果肉，把生活过得
惬意，而又顺理成章

4

进入人间不止于一条甬道，不止于要它来
和随它去，这个自由主义者，命却是
流水命，或者身体里真有一条大河吧
从七月到九月，不叫梅雨季，我叫它苹果

开花。习惯了当它是娇媚娘，是女中的女子
从金命，开金花，但绝不是金玉其外之花
也不另立枝头，不移木接花
秀美，端庄，粉白恰如谁家的少妇

绝不轻易开花，不说空道理
不让流水命付诸流水，又从通透的果实里
连连叫出这边和那边的两张嘴
说，吃苹果不吐苹果皮，不算不雅